郑厚哲：唯一不变的只有变化

访/谈/背/景

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，也是清华大学建校110周年。为充分挖掘校友在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伟大征程中“立大志，入主流，上大舞台，干大事业”的成长历程，使校友资源成为学生培养的珍贵财富和重要力量，在常态化疫情防控背景下，法学院成立了清华大学法学院校友访谈联合支队。

本支队作为清华大学法学院校友访谈联合支队的分支队，将“校友访谈”与“行业认知”“青春战疫”相结合，以“风华明理，并肩战疫”为主题进行校友访谈。

校/友/简/介

郑厚哲，清华大学法学院法学学士、法学硕士（民商法学方向）。清律律师事务所管理合伙人。主要执业领域为民商事争议解决和娱乐法。2017-2019年连续三年荣获海淀区优秀律师，2020年荣获首届杰出娱乐法律师提名奖。兼任清华大学兼职教师、中国传媒大学硕士生导师、北京市影视娱乐法学会常务理事/影视宣发与播映法律专委会主任、北京律协传媒与新闻出版专委会副主任、中国电视剧制作产业协会法务委员、清华大学法学院校友会秘书长。

访/谈/内/容

清律，我们会不同

2012年的秋冬之交，清华法学院毕业的一众诉讼律师于清华南门外小聚，席间开怀畅谈。法治的抱负，共同的理想，在那一刻皆被点燃。年轻的诉讼律师们觉得“广阔天地，大有作为”。此后，2013年之春，清律律师事务所（以下简称“清律”）的前身——“清法律师团”诞生，郑厚哲校友便是创始成员之一。

谈及清律律师事务所的创办，郑厚哲校友认为这是偶然中的必然。同是清华走出的同伴，有着较为统一的价值观，便于相互沟通、建立信任，这使得清律快速萌芽。

将明理楼走出的同伴们凝聚在一起的，是一种共同的理想——他们追求更加灵活自由的发展空间，他们期待充满合作精神的工作环境，他们自信能凭借专业水准和敬业精神实现法律人的价值。

“当然，这绝不代表清律会成为一个以某种身份作为连接纽带的律所；相反，它一定是一个包容多元的平台。是群星璀璨，而不是孤芳自赏。”郑厚哲校友提及，尽管现在清华校友在合伙人中占比还比较高，但未来会有更多更丰富学历背景的合伙人加入到清律的队伍中。

“清律”之名，取意“使律清”，意为使法治更加清明。“清华人是需要有一种开拓精神的，沿着之前的老路走，便不够有意思、有意义。别人都没做的事情，我们要做出来试试。”郑厚哲校友介绍道。

清律将“我们会不同”作为理念，渴望摆脱传统模式，做出一些不同的、有趣的事情。在工作方式与管理模式等方面，清律有诸多创新之处：远程办公，大大节省通勤时间；技术依赖，率先配备互联网审判设施；律务团队，最大程度解放律师的时间来处理核心业务；沟通直接，高效传递信息等。

这些不同之处的背后，有着不一样的文化内涵。“清律的不同，是一种精神，而不是一种具体的做法。外在的表现，如人员年轻化、远程办公、律务团队强大等，是清律的一些特质。但这些并不是清律独有的，也不应是清律独有的。如果这是一种好的方式，我们也欢迎律师同行能够借鉴。”

清律的不同不是一种结果，而是一种状态与追求。是一种“对现状积极的不满”。基于这种不满，不断改进，前行于求新求变的路上。如郑厚哲校友所言，“如果说清律唯一不变的东西，那就是我们一直在变化。”

对于清律的未来，郑厚哲校友表达了美好的愿景。“希望我们的工作能有价值——创造出新的东西，让行业有所提升；往大了说，能够为中国法治建设贡献出一点点力量，在中国法制史上留下一笔，哪怕只是淡淡的痕迹。”

疫情，挑战与机遇

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与蔓延，给生产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冲击。人们转为云端见面，隔空相望。疫情下的长期“云会面”，给诉讼业务带来了挑战。与此同时，经济不稳定态势下诉讼业务增多，且清律在疫情爆发前就采取了远程办公和互联网开庭模式，又缓和了疫情带来的困境，并为事务所的发展创造新的机遇。

郑厚哲校友认为，长期的云端来往也会积累一些问题。一是放大信息传递的偏差；二是阻碍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交流。人是一种社会性比较强的群居动物，一个人与社会隔离太久，就会产生寻找同类的渴望。譬如当前人们“报复性”进电影院的冲动，就是疫情以来压抑已久的体现。

律师的线上诉讼业务也并非一帆风顺。一方面，技术本身尚不够成熟。开庭时突然听不到声音、断线等问题难以完全避免。另一方面，律师自己的诉讼技巧也需要做出一定的调整。正如演员表演时，从小剧场移至春晚舞台，即使内容相同，其表演形式与风格也无法完全照搬。与此类似，律师在远程开庭时，组织举证质证、核对原件，乃至说话的声音、节奏，与线下开庭也都不尽相同。在此情况下，适应审判活动的需要，是对律师职业能力的重要考验。

疫情期间，经济不稳定，产生了大量诉讼需求。以娱乐法领域为例，影视行业近几年的矛盾持续积累未能释放；疫情缓解让当事人更有意愿和资源启动诉讼；此时大量案件的诉讼筹备工作已基本就绪……诸多因素导致下半年将进入诉讼的井喷期。

对于此，清律早已有良好的应对方式。2018年全国互联网法院刚建立时，清律成为了全国第一个为互联网审判模式专门准备配套设施的律所，为互联网审判模式打下了良好的基础。与此同时，长期的远程办公实践也使得清律积累了丰富的经验，面对疫情不乱阵脚。“办公模式基本没什么变化——疫情前什么样，疫情后还是什么样。”

郑厚哲校友专长于娱乐法领域，对于疫情后的娱乐行业发展态势，郑厚哲校友有着较为乐观的估计。从宏观上看，娱乐产业是受疫情影响最严重的产业之一。对于院线电影而言，疫情无疑是当头一棒；但疫情期间，电竞、短视频等线上内容得到发展。

从历史发展的维度着眼，以电影为例，比起前些年行业过热、热钱涌入、问题层出的状况，如今的状况尚不算坏。一方面，如今大家能沉下心来做事。内容产业，内容是核心。律师拼手艺、比本事，电影从业者也要以内容制胜。另一方面，中国电影的观众欣赏水平也显著提高。市场失灵的情况越来越少，优秀的内容有广阔的市场空间；而烂片的市场愈加有限，无论电影前期有多少投入，豆瓣评分低的电影都很难活过第二天、第三天。整个行业正在良性发展，“熬过这段时光，先活下去，未来还是美好的。”

疫情期间的线上办公、互联网法庭等应对模式，展现出科技的力量。科技发展日新月异，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。“你一旦尝到这种甜头，便不会再回到过去的状态。”

对于科技的未来，郑厚哲校友认为其发展前景广阔。“我在方向上坚定地认为，科技会取代人，这只是个时间问题。”尽管律师行业被认为是一个复杂的行业，不可被简单复制；但就连艺术创作，如写诗、作曲，机器人都能够实现，“律师行业并没有复杂到能够独善其身的程度”。

“也许很快科技就会导致人类社会的物质财富、精神财富达到极大的丰富。到那时，马克思讲的就会实现——劳动就会成为人的第一需求，而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。”

清华，相遇复重逢

郑厚哲校友与清华的缘分可谓源远流长。从2005年本科时的相遇，便与清华法学院结下了不解之缘；工作一段时间后，2012年又回到清华攻读民商法方向的研究生。如今，在律所的工作之余，郑厚哲校友还担任清华大学兼职教师和清华法学院校友会秘书长，与清华园重逢，以各种形式回馈母校。

回顾清华学习时光，郑厚哲校友认为，法律不是一个闭门造车的学科，要在学习的过程中多多与社会接触。本科毕业后，郑厚哲校友进入职场工作，处理复杂疑难的民商事争议解决业务，在工作中更真切地体会到了法学理论的价值，认为它“看得见摸得着”，“初窥门径，迫切地需要再汲取更多法学营养”。此时读研，便可将理论与实践结合，举一反三、融会贯通。

谈及将理论与实践结合的方法，郑厚哲校友认为，落实到方法论上主要有两方面。一方面，研究理论时，要时刻思考该理论如何关照现实生活，解决实践中的真问题。莫要只追求完成一个周严而美丽的架构，而使其失去了对社会生活的实际影响。另一方面，处理实务工作时，要想办法从具体问题、具体工作中，抽象出共通的理论或方法。郑厚哲校友幽默地举例说明：“恰如蛋炒饭，蛋多了就加点儿饭，饭多了就加点儿蛋，就大功告成了。”

对于法学学习，郑厚哲校友还强调，要注重深度与广度的结合。

在学习的初期，要广泛涉猎，完成知识体系的架构。有如盖楼，要有法学的基础知识，清楚每一块“砖瓦”；也要了解法学完整的体系，明白“大厦”的整体框架。一方面，在详尽了解的基础上，才可以做出自觉的选择，搭起自己的“塔楼”。若盲从大流，或是单凭一知半解就确定了方向，而后往往会发觉现实与想象大相径庭。另一方面，法学同社会学、经济学、管理学等学科一样，都是社会的横切面之一。律师要懂得其他学科的内容、了解行业的动向，所学习的法律知识才能被更好地用于解决该行业的问题，有更佳的用武之地。

在真正了解了一个学科理论体系的基础上，才谈得上深度的钻研、专业化的分工。郑厚哲校友认为，律师行业会进一步细分并专业化，这是大势所趋。如同医生分为不同的科室，律师也有刑事、民事、行政等不同行业的细分。像过去的“万金油律师”，即什么都懂一点、但又什么都不专业的局面恐难以维系。在此情况下，结合行业发展与自身兴趣等因素，选择适合自己的专业方向，便不可或缺。

广泛学习，打好知识体系基础；钻研探索，做好专业方向业务。二者相辅相成，是郑厚哲校友践行的观念，也是对同学们的期待。

在清华长达数年的学习时光，给郑厚哲校友带来了深深的烙印。“本科的经历，对个人的塑造无疑是深刻的、不可磨灭的。人生观的建立，最骨子里的东西，这些一旦形成便很难改变——这是一个人的底色。”

郑厚哲校友认为，在清华的教育下，包括自己在内的许多清华人都有些共同的品质：一是求真务实，“清华讲究做事认真踏实，说到做到，绝不忽悠”；二是追求卓越，“通俗一点讲，可概括为‘不服’，别人都说做不了的事，我一定做出个样子给你看看，就是有这种冲劲、闯劲。”

从清华毕业后，郑厚哲校友在律师工作之外，还承担了诸多社会工作，走上了斜杠人生的道路。

社会工作对律师职业有所裨益。譬如，在不同的环境中，联结更多的人；跳出传统思维，以更宏观的视角看清问题；从同学们身上汲取营养等。当然，这些社会工作对律师从业的帮助毕竟是辅助性的，郑厚哲校友承担不同的社会工作，还有更朴素的想法、更重要的原因：

“接受了清华多年的教育，想要再回到清华的讲台，与学弟学妹们分享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，不计时间成本，只为让知识与想法得到更好的传承。回到源头的那句话，在清律‘我们会不同’的理念下，我们不能只想着把时间换算成付费小时这种无聊之事，更要有一种责任感。”

从十几年前清华园的学生，到如今清华园的老师，郑厚哲校友一路走来，多年的时光、积累的经验，汇聚成对学弟学妹们真诚的寄语。

“不是所有人都要追求同一种人生，向着同一个目标去努力。人生，应该是很丰富、精彩，要有不同选择的空间和机会——一定要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。”正如清律的追求，是个百花齐放的、多元的状态。“或许你的才华足够、能力过硬，却不想把所有精力都放入律师这单一跑道中。在学校中也是一样，无论是学术大师、兴业之匠还是治国之才，都会未来发展的空间。我们希望做出一种尝试、提供一种机会，在文化上形成一种格局与制度，让人能够自由生长。这便是我们的目的所在。”

“但回过头来，无论什么事情，都要踏踏实实做好。”郑厚哲校友补充道，“正如那句老话所说，人生没有白走的路，每一步，都算数。这事儿我不干就算了，要干，咱就不能对付。”

追求不同，寻得真心。保有对新鲜事物的热情与好奇心，常怀探索未知的勇气与行动力。执着于自己的梦想，致力于成为中国卓越的法律服务提供者。

这是郑厚哲校友对同学们的期待，也是他躬身实践的准则。走向庭审辩场，踏上三尺讲台，郑厚哲校友又将走上求新求变之路，离法治理想更进一步。日复一日，永不停歇。